第七章 无法停止的脚步 下篇
已经···停不下来了吧···
只有，这样做了吧···
少女望着身后的青石路，洁白的双脚踩在鲜红的秋叶之上···
她对着枫叶说道。
“没有别的办法了吧，
所以，请一直注视着我吧，妈妈。”
···
炎热的中午，我正在照料着从商店街购物回来的部长他们。
明天是约定好的日子，去海边旅行的日子，连车子都准备好了，明早会送我们过去···
但是，在这片看似宁静的场景下，我的胸中总是烦躁不堪，总觉得有些东西藏在这里面···
谎言。
正当我站在两张桌间的位置时，从厨房那边，准人前辈端着雅姐她们点的饮品，向这边走来。
看着二号桌的少女们兴高采烈的讨论着什么的时候，准人亲切的笑了。
然后，像是认识很久的两人谈话一样，对坐在里侧的上原伊织说道···
“一下子就认识了很多朋友啊，伊织大小姐···”
···
上原伊织的笑容止住了，逐渐的转过头，望着微笑的准人的脸庞，紧接着···
她露出厌恶的表情，甚至是···
仇恨的表情。
“高杉···我可没听说你在这里工作。”
“啊啦，我可是一直都在这里打工的呢。”尽管面对上原极端反感的表情，准人还是微笑着，就像习以为常一样。
“可以离我远一些么？还有，不要摆出那副表情。” 上原伊织的话语没有半点留情。
大家也变得安静下来，周围的气氛好像冻结了一样。
都在注视着准人将托盘里的杯子一个接一个的摆放在桌面上。
“呵呵，我只是见到伊织大小姐能够交上这麽多的朋友，感到高兴而已。”
“那应该是我的感情，和你一点都没有关系。” 上原继续用犀利的目光看着准人前辈，仿佛要封住他接下来说出的每一句话一样，靠在裙边的右手紧紧的握着拳，身体轻微的抖动着。
四周出奇的沉默，就连刚才想要搭讪的那几个人，这时都害怕的不敢过来。这样子僵持了一会，准人主动的停止了对话，只留下了一句让上原全身颤动的话语。
···
“看来即使交上了这么多朋友，你的伤还是没有痊愈呢···”
···
他转身离开了，临走前看着坐在一旁的杏，亲切的朝她摆了摆手。并且，和雅的目光相对时，好像认出了她一样，他点头向雅问候，而雅一直以目光盯着准人。
只留下我和小樱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呆呆的望着对方。
有一点我可以确信，上原伊织和高杉准人彼此一定有着什么连系。
而且，是通过“黑泽”这个姓氏来连系的···
准人走后，这种冻结着的气氛过了很久才消退，部长和真一好像缓和了过来，他们也都看到了刚才的一幕，但是还是装作不知情一样，努力改变着这种情况。
接着不久，二号台恢复了之前的热闹气氛，大家都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连小樱都帮忙圆场。
最后还是谈到了去海边的话题。
明天一早，我要去把在小学上游泳课的杏接到出发地点，而大辅则要和上原伊织一起过来
虽然雅姐安排的都是顺路的集合方式···
但是我觉得，这怎么看都是为了确保人员而采取的方法。
看着上原伊织的侧脸，焦急的神情写在脸上，她无神的双目，一直盯着桌子上的冰咖啡，几块冰块在上面漂浮着，杯子上蒙了一层水雾，在玻璃的反射下，里面透着冰咖啡独有的暗红色。
大辅似乎也在看着她，但是，总觉得两人在此时···非常的相似一样···
他看了看表，然后，推开靠在他身旁的高见，站起身，露出很抱歉的样子。
“我下午还有事，先走一步了，明天见。”
“喂！大辅，剩下的东西，你想让我一个人拿吗！！”高见的活力似乎恢复了一样，用手拼命拖着大辅的裤腿，根本没有放手的意思。可能他觉得，如果部长走了，自己就会葬身在购物袋的堆里吧···
大辅看着高见，眼神变得坚定而有力，好像在诉说着什么一样。
“真一···”他的声音变得很低沉。
而高见好像也明白了什么，他放开手，用同样的眼神回应着大辅，再也没有任何抱怨···
“剩下的我会搬的···你先走吧。”
然后，大辅便离开了。
“高见前辈，一个人拿还是很困难吧。”
“笨蛋···那种事···谁会去做···”
···
每一个人都着不愿诉说的事情，无论是伊织和准人，还是大辅和真一···
而这些都必须弄清楚才行···
从雅姐的态度中能够明白，现在她最担心的，就是上原伊织。
雅姐是什么都不会说的，她会尽可能的不牵扯到他人。
而这样下去，我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明天，一定会有某种东西，像是用纸牌搭建成的城堡一样，轰然倒塌···
···
准人前辈一定知道什么吧，我不能再等下去了。
在午后的一个无人的时段，我站在员工休息室的门口，拦住了刚要下班的准人。
他似乎有些惊讶，但也好像在等待着我一样。
“准人前辈，你好像认识上原伊织很久了的样子。”我向他发话了。
“是哦，从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他的脸上，依然是上原厌烦的笑容。
“在古城区里的那个宅院···上原是不是也住在那里？”
准人听到我谈到宅院的时候，微微有些惊讶。笑容也有所收敛，但仍然冷静的说道。
“大小姐是黑泽家的人，我也应该算是黑泽家的人吧。”
“黑泽家？前辈你怎么也是那里的呢？”
准人笑了笑，示意我跟着他来到他的储物箱边。
箱子并没有锁，他轻轻的拉开了箱门，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精致的短刀。
短刀的刀把和鞘是由高级的青木制成，刀刃上冒着寒光，刀身长30厘米左右。
我仔细的看着刀鞘上的纹路，在侧面，我发现了上面刻着的字。
“萤”
萤？是谁？
我不解的望着准人，希望能让我混乱的大脑稍稍明白一些。
“这把刀是伊织大小姐的母亲送给我的···是我在黑泽家存在的证明···”他抚摸着刀上刻的字，将它紧紧的攥在手里。
“上原的···母亲？”
我不由的想起那时在厅堂里看到她的样子，双手紧紧的抱着胳膊，然后，嘴唇不住的颤抖着···
“妈妈···妈妈···”
准人的话并没能让我明白一些，反而更加糊涂了。
“既然这样，上原为什么会那么明显的抵触你呢？”
“那个么···谁知道呢？”准人避开了话题。
“明天···我们大家要去海边。”
“是···么？”准人看着窗外的树枝，眼神好像已经游离到了很远的地方，然后，将短刀放回了铁箱里，轻轻的关上门。“纯，你应该是全天的工作吧？好好努力哦，我先走了。”
他从我的身后走过，拍了拍我的肩膀，低沉的说道。
“明天···稍稍警觉一些比较好···”
然后径直离开了餐厅。
···
大辅事先离开是有原因的···
在暮色降临之时，他独自一人走在去郊外的路上···
途中经过一家花店，取走了早在一周前就预定好了的花束···
洁白的···茉莉花。
他将花拿在手里，来到了郊外的一片山坡上。
在微弱的路灯之下，飞虫在绕着灯光打转···
灯光映照出的···是一大片园地似的空地，它依靠在斜斜的山坡上，四周由矮矮的铁栏杆围成···
大辅静静的走进空地中，在那里，整齐的排列着一块块纯白的石碑···
一列又一列的安置在山坡上，在夜晚皎洁的月光下，回应着淡淡的白光···
他在其中浏览着···并不是像白天时逛街一样···
逛街时，大辅觉得很痛苦，因为它一次次的考验着自己的体力。
而这时···他觉得更要痛上几万倍···
就连自己的精神，好像就要在下一秒垮掉一样···
他在寻找着什么···
但是，如果找到了的话···他会更痛苦···
每一次都抱着希望，希望自己什么都没有发现···要找的东西根本不存在就好了···
然而，他还是停在了其中一个石碑之前···
因为，碑面上深深的刻着一个名字···
···
夏风南
···
他将花束轻轻的放在石碑前···在夜晚凉爽的风下···茉莉花的香气萦绕在南的墓前···
“姐姐···生日···快乐···”
他单膝跪在石碑前，几滴水珠似的液体，从脸上滑落，滴在脚下···
“生日···快乐···”
怎么了···
明明说好不会那样子的···
“可不是我想哭的哦···是眼泪它···自己擅自掉下来的啊···”
他抚摸着石碑上刻的字···是他姐姐的名字···
然后，整个身子前倾，将额头靠在了墓碑的顶端···
宁静的夜，银粉一般的月光照在大辅的身上，也覆盖在这个山坡上···
“南姐，真是对不起···
我又向你道歉了啊···
明明你很讨厌我这样子的···
软弱的···不争气的弟弟···
但是，我却是你关心最多的人，是你最牵挂的人···
为什么在里面的人不是我啊，南姐，难道神明出错了么？
应该继承家业的人是你···
应该得到幸福的人是你···
为什么留下我在这里？
为什么···
你的视线再也无法触及到我···
至少···请看一看现在的我吧···
呐···请看看我吧···
南姐···”
他靠在石碑上很久，连他自己都没有计算过···
如果就这样将时间停住好了···
直到晚间的风一直刺到他的心口，他才回过神来。
这个时间···应该只剩下我和南姐了吧···
不，应该说只剩我一个人了吧···
但是他发现自己错了···
因为他看到，离着他很远，在半山坡的位置，还有一个人站在那里···
一个穿着洁白连衣裙的少女···
她背对着大辅。
同样的，她面对着一方白墓···
少女齐肩的柔发在风中飘荡···
同样的，晶莹的泪珠从脸上划过···
在这片宁静的墓地上，大辅觉得这个少女···好像看到过···
好像刚刚在一起逛过街···
少女并未发现大辅，而是像他一样，对着墓碑···说起话来···
“等着我···还有···请看着我吧···”
请看着我吧···
···妈妈···
少女的心底如此的呼唤着···和大辅拥有着同样的希冀···
同样是···无法实现的希冀···就像月光一样，想要抓住它是不可能的···
只有···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过了一会，少女便从山坡上走了下去···
她根本没有注意到这里，而是优雅的漫步而下···就像···一位有很教养的大小姐一样。
而大辅在看来，她只是在隐藏自己的内心而已。
因为，她和自己很像···
少女走远后···大辅走到了刚在她停留的墓碑前···
同样是一块大理石墓碑···
上面刻着两行诗句···
在清幽的月光下，文字反射着明亮的光···
···
——生如夏花之灿烂，死如秋叶之静美——
···
在墓碑的上部···还刻着主人的名字···
“上原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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